第九十回 田美娟口无遮拦,田孝汉妙药救人

    第九十回 田美娟口无遮拦,田孝汉妙药救人 (第3/3页)

分,忽听得大街上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还夹杂着无序的诅咒与叫骂声,我站在门口打眼往大街上望去,只见有十几个人,十余匹马,簇拥着一匹战马急急慌慌的朝我们的门口走了过来。因为我家历代行医,门楣上悬挂着一个斗大的医字,这些军兵自然就直奔我家门口而来。待他们走近了,俺这才看清楚,原来在马背上还横放着一个人。不由分说,军兵们七手八脚从马背上将那个人抬了下来,一拥进门,其中一个官长摸样的人大声吼叫着:‘这家还有喘气的活人没有?哪位是大夫?赶快过来诊治病人,要是耽误了时间,致死了人命,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军爷我一生气,我连你们吃饭的家伙也打碎!’”

    田美娟讲到此处,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便独自走到茶桌旁边,端起早已凉透的一碗茶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精光。

    刘铭传追问一句:“姑娘,你只顾讲故事,还没有把这只军兵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呢!”

    田美娟说道:“这就叫讲故事的技巧,俺故意不点破,是为了增加故事的吸引力,刘将军你且莫急,常言说,心急喝不得热糊涂嘛。待俺把故事讲完了,你的问题自然也就会迎刃而解了。你就耐心的听下去好了!”

    听田美娟如此说,田维汉以及诸位耆老们,都暗暗互相传递着眼色,意思是说:“真没有想到,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平日里也就是行走于县城与村庄之间,帮助他的叔爷公田孝汉讨讨药债啦,买些药材啦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和如此高的心计,把我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转弯抹角都讲了出来。真乃是孺子可教也!”

    没想到刘铭传突然说道:“生在机体上的病治起来容易,生在脑海中的病却很难医治;尤其是大清国的军兵门,他们长期受八旗子弟兵们的影响,事权专一,骄横跋扈,从来不知道天下还有驾驭他们的人,总认为天下的人皆是他们的奴仆,可躯可使,天经地义。我淮军虽然与八旗子弟兵有所不同,也只是在统领与建制上有差别,其奴役盘剥人的本质还是相同的。美娟姑娘,你为了给我刘铭传留脸面,只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并未点破是什么人的军队,即便如此,我就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请诸位耆老放心,我这次能够大难不死,全赖诸位的精心医治与护理,所以无论你们有何怨言,也不论言词有多激烈难听,我都将默默的承受下来。美娟姑娘,你还有多少话要说,你就痛痛快快的全说出来吧!”

    里长田维汉及其他的几位耆老都用恳求的目光望着田美娟,大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态势。可是天美娟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根本没有把话停下来的打算。另外,田美娟对刘铭传方才的表态,也似乎没有听见似得,根本没打算予以理睬。

    田美娟一仰脖颈子,继续她方才的讲话:“一个被军兵们呼做刘进军的营官,一进到屋里,就将手中的大刀架在了我叔爷公的脖子上,凶神恶煞般叫嚷道:‘老东西,我不管你的医术有多高,今天躺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大清朝的一名将军,你要是把他抢救活了呢,那你我就皆大欢喜,你可以继续开你的药铺,一旦这位将军死在了你的手中,不但你的药铺开不成了,就连你这条老命,恐怕也就一起交代了!’”

    田美娟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有劲:“所有的军兵都各持兵器,他们如临大敌一般,把一个本来平静安逸的大客厅,搞的是恶风四起,乌烟瘴气。一个名子叫做李命长的副营官说道:‘如果你抢救不好俺这位将军,俺把你杀掉倒还是便宜了你,俺还要烧掉你们村中的所有房屋,无论大人孩子,一律格杀勿论!’”

    田美娟继续说道;“可巧的是,这时俺田维汉爷爷正在俺家客厅医病,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为了息事宁人,不使事态继续扩大,他只好暂时中断治疗,对那些官军和颜悦色的说道:‘各位军爷,你们叱诧疆场,为民杀贼,劳苦功高,受人敬仰。现在你们的官长身受重伤,生命危在旦夕,急需立即抢救。诸位就听老朽一句劝解如何?’”

    营官刘进军问道:“老东西,我等都是杀人不眨眼得活阎王,杀死一个人,就像捻死一个臭虫似的,在俺的将军生死攸关的时刻,俺可没有闲工夫来听你胡扯八道,你还是远远的靠边站着去吧!”

    田孝汉并未因此而停止辩驳,他对刘进军说道:“军爷,有一句老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刘进军问道:“什么老话?”

    田孝汉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句老话说:‘受人劝,吃饱饭。’在这生命危难的时刻,老朽哪还有闲工夫胡说八道?我所要说的话,当然还是与你们将军能否活命有关系。我劝诸位军爷不必再纠缠下去了,现在是一刻值千金,早一刻,你们将军的活命就有希望,晚一刻呢,那我就不好说了。何去何从,你们就掂量着办好了!”

    副营官李命长突然插话说道:“既然老东西如此说,他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老家伙,你还有什么话,你干脆就竹筒子倒豆子,全都倒出来算了!”

    田孝汉说道:“佛祖教诲我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田大夫的客厅,是一块清净的土地,是救人生命的场合,最怕的就是人声鼎沸,杂乱无序。依老朽之见,为今之计,就是马上还我田孝汉一个清静安逸的场合,让我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为你们的将军医病,诸位军爷以为如何?”

    刘进军听完田孝汉的此一番话后,暴烈的情绪这才稍稍有所缓解,他无可奈何的对田孝汉说道:“为了给我们的将军医病,我们可以暂且先听你一次。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俺将军的命若是活过来了呢,那是你和你全村人的造化,我可以绕尔等不死;若是将军的命依然没有活过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就用不着再去说了,你就自己去想好了!”

    田孝汉点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口的话,怎么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呢?倘若出现意外,是杀是剐,那就只好任军爷们来处置了。”

    正在此时,大街之上忽然又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踹门砸门之声,农户家的看门犬还在不停地狂吠,还不时夹杂有农夫农妇和孩子们的啼哭吵闹之声。这到底又发生生了什么事情呢?

    书中代言,咱们前面曾经说过,在刘铭传与潘四交战之后,被潘四放走的刘铭传的护卫还有将近一百人,由于他们慌忙逃窜,只顾各自逃命,自然是慌不择路,无目的的各自奔窜了,由于这田坭畈村离开谷口最近,所以他们逃来逃去,就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这里来了。

    这些平时就不守军纪的官兵们,现在又打了败仗,气恼的情绪正愁没地方发泄呢,一进到村中,个个兽性大发,把所有的失败原因都归结到村民身上,因此当他们进入村庄之后,就无端生事,无事生非,把村民们当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其实田孝汉也心知肚明,知道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不使事态继续扩大,他只好央求营官刘进军:“刘军爷,老朽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刘军爷愿意听否?”

    刘进军把牛眼一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里长田维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友善的对刘进军说道:“对诸位军爷而言,你们扛枪打仗,保家卫国,走到哪里还不是为了吃饭?我想你们现在肯定都已饥肠饕餮,饥饿难耐了吧?我看这样吧,你带上你的军兵,再把新到的军兵门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停止侵害和骚扰村民,我为你们准备一个去处,咱们杀猪宰羊,屠鸡宰鸭,再备上它几坛陈年老窖,让军爷们吃饱喝足,喝他个一醉方休,不知军爷们可同意老朽的意见?”

    田维汉的话音刚一落下,就听见军兵门震天动地的呼号了一声:“好啊!”

    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喊叫,直震得整个客厅都摇晃起来,连躺在临时卧榻上的刘铭传,也被震得打了一个激灵,只见他的身子动了几动,接着就又陷入昏迷之中。这一切都被守候在他身边的田孝汉大夫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过刘进军等人只顾听里长田维汉讲话了,对刘铭传的这一微小动作却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在里长田维汉的引领之下,刘进军、李命长以及他们的十来位军兵,都紧随田维汉而去。咱们先不说刘进军如何去制止新到来的军兵,里长田维汉如何去为他们找住处,办招待,单讲大夫田孝汉如何为刘铭传诊病的事情。

    在刘铭传被抬进客厅后不久,作为医生的田孝汉,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就曾拉起刘铭传的一只手臂,初步为他把脉诊治过了,发现他的脉搏基本正常,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于是他就暗暗责成田美娟,让她去隔壁储药房内取来来一包特殊药品——毙命还魂丹,并及时为刘铭传喂进了嘴内,然后再命田美娟端来一罐由“五花”熬成的茶水,用调羹一勺一勺为刘铭传灌服进了肚内。

    你道这五花茶水中都有哪五种花卉?一曰茉莉花,二曰金银花,三曰玫瑰花,四曰槐花,五曰菊花。这五种花卉,都是自然长成,它们生长于沃土之中,采大地之精华,纳百元之灵气,又不停的吸收阳光雨露,因而绿叶茂盛,花卉朵朵,每当秋冬之初,才长成此花,千百年以来,都被人们取来贮藏于内室,或平日泡茶饮服,或用来与其他药物配伍,饮之具有去寒邪、解热毒、疏风热、清热解暑、健脾安神等功效;尤其遇有呼吸道感染,流行性感冒,则有清热凉血,活血化瘀,消炎镇痛的奇效。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理后,刘铭传这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田孝汉大夫和田美娟的精心护理与照料,他刘铭传是不会有今天的。面对田孝汉与田美娟,特别是田美娟,尽管她能实话实说,甚至言辞有些激烈,他刘铭传想到的只是对他们的感激,并没有丝毫的怨恨与不高兴。

    刘铭传本来也是一时悲愤过度,一时想不开,因而才有自缢而死的举动,好歹由于抢救及时,他才大难不死,得以活命,现在回想起来,不但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还几乎酿成后患。风物长宜放眼量,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还不都是反叛朝廷的捻贼所造成的吗?现在捻匪未灭,我刘铭传却因受到一时的挫败而灰心丧气,假如我真的死了,不但上负皇上,下负黎民,我刘铭传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经过如此一想,他失衡的心情这才马上又平复了下来。

    刘铭传听完田美娟的话后,他不置可否,却故意把谈话的内容引向了另外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