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难民无粮啃树皮,饥饿难耐杀官军
第七十六回 难民无粮啃树皮,饥饿难耐杀官军 (第3/3页)
,仅可保少数人活命耳。更有甚者,淮河南北水稻正需浸种,河北境内午麦已经干死,乱机渐长,可忧甚矣。为赈济灾民于水火,本县令特决定开仓赈饥,每人每日施粥三顿,赈济十日,逾期则不再施舍。望本县居民互相转告,切莫错失良机也!
此一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高文升、张第三一伙饥民的耳中,在饥民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有人喜欢,有人担忧。前几日还视饥民为洪水猛兽的新蔡县令,还必欲将他们斩尽杀绝而后快,为什么仅在一夜之间,他们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高文升说道:“官府视我等为反贼,却突然又开仓赈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哇?我们可不要轻信此言!”
张第三说道:“高大哥,你不要凡事都往坏处去想。听说近日新蔡县内来了一位樊知府,因为他的上指下派,符瀚才不得不遵命而行,也未可知。明知是陷阱,是诱饵,可是为了活命,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因此,张第三不听高文升的劝告,执意要带领一部分饥民进城去吃粥。可是令张第三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进城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粥香,而是早已在那里等候的荷枪持戈的团丁!
不容张第三他们分说,符瀚立即便命令他的团丁们,将三十余名饥民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张第三等人再想逃脱,那就势必登天了。直到此时,张第三才后悔当初没有听高文升的劝告,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落入了樊琨为他们设下的圈套之中。
樊琨走到张第三面前,讥讽地说道:“俗话说,打狗靠棍,钓鱼靠饵,要想俘获色鬼的心思,必须依靠美色。我樊琨不才,只略施一小计,就将尔等引诱上钩,这可真正应了那句古话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乎已成为千古不灭的定理了。我只说要施舍稀粥,就把尔等钓进了我的大狱之中。美哉!快哉也!”
张第三对樊琨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樊琨!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一个好官,没想到这个害人的馊主意竟然是出自你的手中,算我张第三瞎了眼,竟然栽在了你这个狗官手中!是杀是剐,那就随你的便吧!”
樊琨奸笑一声,说道:“最近可能有一位统管三省军务的大官要到新蔡县来,要死,也要等他对尔等验明正身之后再说!”说完便拂袖而去。
英桂听完樊琨的讲述之后,极力夸赞道:“无论是捻贼还是反叛的莠民,他们均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如果对他们心慈手软,仁慈大度,那势必要遗患无穷。樊知府此举,你只用一条小计,没费一刀一枪,就将这些反民收拾入瓮,不可不谓妙哉!这使我不能不想到,自古以来,凡是治军任将,未见有不择人而施而可觊(ji)幸成功者也。樊知府之举,使香岩看到了一位即将萌生的将星又要升起矣。我回到郑州之后,定向朝廷奏报擢拔任用与你矣。”
符瀚问英桂道:“对张第三一伙毛贼的行刑之事,香岩大人决定在哪一天进行呢?下官也好早作准备。”
英桂回答道:“眼下张第三等人都已成为烫熟的鸭子,没羽没毛的,谅他们也飞不到哪里去。我路途劳累,待我歇息一日再说不迟。”
翌日上午,在新蔡县县衙前面的广场上,旗幡招展,军兵如林,戒备森严,处处充满着一片肃杀之气。英桂、樊琨和县官符瀚,均衣冠整齐,目露杀气,端坐在大堂几案后面,只等时辰一到,便要大开杀戒。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往前挪动,樊琨等人的心也在不停地跳动,他与符瀚不时的扭过脸去,偷偷瞧看一下英桂的脸面。但见英桂双睁二目,嘴唇紧闭,不错眼珠地望着被捆缚在广场对面的张第三等“反贼”,英桂在心里暗暗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七人,其中还有两个不满周岁的孩童。不知是因为肚中饥饿,还是由于害怕,孩子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不时干嚎几声,亦是声音嘶哑,气力不足了。她们的母亲披头散发,双目紧闭,就像是木头人似地,没有任何反应。
符瀚看到面前这个情形后,悄声对英桂说道:“香岩大人,你看是否网开一面,刀下留情,将那两个还未懂事的孩子免于诛杀呢?”
英桂一听符瀚此言,禁不住怒火中烧,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惊堂木,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咣当一声,将樊琨和符瀚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英桂大声呵斥道:“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将朝廷的律法当做儿戏呢?想抓就抓,抓了又放,似这等践踏法律的行径,难道是我大清命官所能做得出来的吗?我劝你们不要心血来潮,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就置我大清国法于不顾,小心断送了你我的光明前程!”
英桂憋了一肚子的气,他顺手拿起令箭往大堂下面一丢,说了一声:“时辰已到,开斩!”
训练有素,砍头有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当他们听到英桂的斩杀命令之后,都熟练地每人手按一个“反贼”,嘁哩喀喳,在刹那之间,便都将他们送上了“西天”,当然那两个尚未懂事的小女孩亦不例外,她们也成为了英桂等人向朝廷邀功得赏的敲门砖!但是死亡对于张第三等人而言,未必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英桂等人回到县衙之后,符瀚为表示初战得胜,特意为英桂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众人相聚欢饮,觥筹交错,尽兴而散。
这一日,英桂闲坐衙中,正在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忽有护卫来报:“陕西省巡抚曾望颜大人驾到,他说要面见香岩大人您呢.。.”
英桂一听,慌忙走出厅堂,到大门外亲自去迎接。二人相见之后,免不掉又是一阵寒暄吹捧,相互挽手进入县衙。
待落座捧起茶杯,英桂这才说道:“瞻孔大人不远千里,由陕西来到河南境内,可谓旅途劳顿,辛苦备至。不知所为何事?”瞻孔者,是曾望颜之字也。
曾望颜说道:“陕西远在潼关之外,与皖豫鄂三省相比,目前还未遭受捻贼们的蹂躏,那里还是一片净土。听说河南境内捻匪猖獗,朝廷大军又不敷应用,故而命令下官带领一支人马,前来助阵也。”
英桂听曾望颜此话,禁不住脸面发烧,如坐针毡,心中不免感到一阵不舒服。但是他毕竟是在官场上行走多年的老政客了,并未使心中的不满情绪流露出来。尽量克制而已。
曾望颜,乾隆庚戍五十五年生人,广东香山峰乡人,字瞻孔,号卓如,道光二年进士。曾望颜此人不愧是南粤人士,他生来就具有北方人所不可能具备的诡谲、机灵和叫人捉摸不透的性格。此人办事不事张扬,胆子大到可以独断专行,事后也可以秘而不宣,不向上峰回禀。据说,曾望颜在一次奉旨查办户部银库亏帑案件时,竟然在查清亏空帑银数额后,他可以不向朝廷禀报,而是私下令银库官员各自凑钱,分摊偿还了银库亏空数额后,即了结了这桩银库亏空案,从而保住了户部官吏们头上的顶戴与性命,使这些银库鼹鼠逃过了国法的制裁,曾望颜因此而受到户部银库官吏们的推崇与拥戴。笔者纳闷,这不知应算做是曾望颜的缺点呢还是优点?
英桂对曾望颜说道:“瞻孔兄此次来到新蔡,不知是打算与香岩一起临阵剿匪呢,还是另有所向呢?”
曾望颜马上回说道:“瞻孔此来,一是向朝廷表明我的诚爱之心,二是表明我对此次朝廷谕旨的尊重。不过我在陕省公务军务都十分繁忙,豫省也并非久留之地,我将带来的一万名军兵交接完毕之后,即要返回陕西履职矣。”
英桂心中暗想:“你不要用公务军务繁忙这一套来搪塞我,你心中在想些什么,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保全你这条老命吗?我等在豫省出生入死,披肝沥胆,无日无刻都在报效朝廷,你却慌着要返回陕西,看来我对你这种心底狡诈之人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既然你决定要走,那你就尽早滚蛋,也省下留在此处,碍手碍脚,影响我的军政要务!”
想到此处,英桂问曾望颜道:“豫省不靖,皖省亦是如此,今有安徽阜阳县驿口桥行营檄报,皖匪任柱一伙又在那里屡与官府对抗,我正欲挥兵前去剿捕,明日就要动身前往。”
曾望颜一听英桂此话,知道他是在借故驱赶自己,心想:“你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多呆一分钟,我都会感到不安全,用不着你下逐客令,老子这就开拔离去!留下你在这里折腾去好了!”
这时,护卫又跑来禀报说:“大人,又接到南阳军报,说裕州土匪李大春、张五秃等人,又借年荒失业,生活无着,竖旗结捻,图谋不轨,向富户讹索酒食,现已成不可控制之势。”
此一消息,又像一声晴天霹雳,重重地打在了英桂的头上,使他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曾望颜见到此状,便识趣的对英桂说道:“香岩兄,你军务繁忙,日理万机,瞻孔在此不但帮不上你什么忙,反而影响你的工作,看来是你我就此分手的时候了!”说完即离开座椅,拔腿而出,乘上他的四人官轿,迅速离开了新蔡县。
英桂望着曾望颜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大啐一声,骂道:“同你这等见异思迁的市侩小人共事,真是玷污了我英桂的一世名声,你这就等于是畏捻如虎,临阵脱逃,留你在身边又有何益?走吧!走吧!你离开我越远越好!”
英桂马上命令护卫道:“速请樊琨、符瀚到我的府上,我有要事对他们安排!”护卫遵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樊琨与符瀚便双双驾到。
樊琨望着英桂那阴沉沉的脸色,不免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他想,可能是香岩大人刚才与曾望颜谈话,因为话不投机,因而气恼,所以也不敢发问,只是用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英桂。
英桂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樊知府,符瀚知县,近日军情紧张,各地莠民趁机造反闹事,这无疑都是你我的心腹之患,内心之痛。樊知府,你近日还不能回省城。你近期的使命就是:精心布置,细心安排,绝不可使来之不易的好局面重蹈覆辙,毁于一旦。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