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等了多久的归来
第18章:等了多久的归来 (第2/3页)
水,深沉而黑的,平日总是散发着冷静的光芒,然而此刻它们是温暖的,是宠溺的,是愧疚担忧的,似乎也有欣喜,因为他微笑起来了,那双也被袁娇娇回忆过无数次的嘴唇微微的弯起:“娇娇。”
他轻声的叫道。
嗓音是熟悉又陌生的,娇娇,这两个字似乎是穿越时空,穿越千山万水而来的。
袁娇娇猛然的低下了头。
她不能再仰着头了,再仰着,她眼里的水光已经不受控制,她也不能再站在他面前了,再站下去,她的颤抖就要被他看出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了。
她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知道,见了,原来比不见更伤心,那个痛变得更大。
她紧紧的握着袖口,忽然扭头转身快步的往店里跑起来。
两边似乎有人在小声议论纷纷,她全然听不见,她只想在自己坍塌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很没用,是的,她很没用……
卫冲和李暲不知何时拿着擀面杖站在当街,看到袁娇娇失魂落魄的跑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身戒备的姿势望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影。
两人虽然都没见过梁国太子,但却都知道袁娇娇和他的那一段往事,如今见这人气度不凡的突然降临,而袁娇娇又表现出这般模样,两个人一猜一对便也想到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呼延云泽此时来这里,也的确是可能的。
两人对视一眼,实际上都有些惧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飞鸽传信给王爷吧……两人内心同时想……
袁娇娇走了,云泽微怔,他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手掌,并不去追,似乎也有心事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他回来了还是在街上引起轰动了。
当初他在袁娇娇家养病的时候,袁娇娇也没少带他在这里走动,是以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
此时见他忽然回来,虽然衣着普通,但周围跟着这么多的侍从,又是车驾又是刀啊马的,一看就来头不小,因此都心生畏惧,不敢上前打招呼,过了半日,方有人敢试探着过来搭话:“您,你回来了……?”瓷器店里的李老掌柜说。
云泽见问方复又抬起头来,点点头,微笑道:“是,因家事冗杂,耽搁了这半载,生意一向可好?”
他对李老掌柜很是和气的问好攀谈,李老掌柜见状心里去了惧怕,便告诉他自从他走了武原镇的情况,乱兵什么的,总之生意不如以前好了,云泽只是微笑着听着。
一个过来说话其他人也便都大了胆,三三两两的聚拢来攀谈,云泽虽是和众人说着话,但还是不时的向打铁铺子的方向望一眼,显然急于要过去。
众人见状会意,一个便说:“袁姑娘如今在前面铺子里开了豆腐坊,生意挺好的,你快去看看吧。”
便都不敢打搅,有前面引路的,有散了的,有不远不近站着看的,一路将云泽引到了打铁铺子门首。
他身后有几个带刀的侍从不远不近的跟随,这让众人很是胆怯,云泽方觉察了,示意旁人在外等候,他便自己走了过去。
是时正好王婶听得街上喧闹出来,她问了一句她不答,心生奇怪,这才待出来看看。
结果一出来便正好迎上云泽,唬的差点跌倒了,反应了半日才惊喜交集的叫道:“哎呀,是你回来了?!”
又忙冲里面喊:“娇娇,彩凤,都出来,来看看谁来了!”
一边说一边拉他进来,一边问他自从离开恒州都做了些什么,近况如何,家里如何等语。不一时进了后堂,彩凤王叔等都过来,又是一番相认,叙话,云泽还是旧时的模样,与众人说了一回,彩凤因为知道云泽的身世,对他的到来十分惊奇加不解,但此时看到外面又有跟进来的邻居,当着这么多人不好问,于是十分兴头的说:“我沏茶去!”风风火火的招待众人,端茶倒水。
这期间,只有一个人看起来最镇定,就是袁娇娇。
她本在天井里小廊下坐着,见了云泽又进来,她只呆呆的,偶然抬头,与云泽的目光相碰,她立即就移开了,低垂了睫毛,告诉自己,如今不同往日,不要再做什么留恋之想了。
这样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心里觉得悲凉。
又想起自己在青州醉酒的时候,对着南阳王说,自己为何不是生在帝王家的话来,越发觉得一股伤心自怜的情绪渗透了自己,因此,那眼中的泪终于没忍住,一下一下的都滴在了手背上。
“请等一等——”
伤心自怜克制思念,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袁娇娇本是强忍着,却成了无声落泪且哭的一心一意。
朦胧中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一个人走近了自己,略微有些陌生的气息就在鼻端,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在揩她的泪。
“娇娇——”那人又唤了她一声,似乎压抑着千言万语,也似乎欲言又止。
袁娇娇朦胧中抬起眼来,觉得自己很丢脸,一边推开他站起来自己乱擦泪,一边听众人在笑说:“回来了就好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年轻的姑娘见到情郎,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不要这么惹人厌的坐在这里了,改日再来玩——”说着纷纷起身要走。
袁娇娇觉得自己这一哭,越发的丢脸和说不清楚了,便忙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用走……”因她有个毛病,一哭就嗓子哑,此时说话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尤其可怜,彩凤在一边看了陪着掉眼泪,卫冲和李暲跟着众人来到后院,见院子里已经插不下脚去了,两人见这一边难舍难分,又没那个胆子过来将王爷的姑娘抢走,在一边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这里听袁娇娇似乎在推拒那梁国太子,两人又觉得有了希望,李暲便堵住门不让众人走,一边道:“确实不是诸位邻居想的那样,我们掌柜和这位公子手足情深而已,我们掌柜已经另有合意的人家了!”
李暲一心只想搅局,遂释放了一颗重型炸弹,但这个炸药放下去,那位梁国的太子爷也只是微微的向他这面来看了一眼,他的掌柜哭的头昏眼花之际,根本就没怎么听清他说什么,众人听了却更糊涂了,有人,谁?得月楼的宋老板?
倒是也见他跑的勤快,不过,他们看了眼前的场面,还是都觉得袁娇娇跟这个书生更有戏,因此反而说李暲道:“你就别搅局了,让人家好好的说说话,走走走,都出去吧。”
众人乱哄哄的赶出来,将卫冲、李暲两人也赶到了外面,两人一时不由得大眼瞪小眼。
后院人少了不少,但王叔王婶,彩凤都还在。
袁娇娇见众人都走了,无可奈何,一分神,伤心的情绪减少了不少,倒不掉眼泪了,只在桌边坐了,又招呼呼延云泽:“你回来了,坐吧。”
如此平淡的招呼,彩凤在一边也是大开了眼界。
云泽望着她,脸上却是渐转苍白,但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不等王婶他们再开口,袁娇娇便努力微笑着,望着桌面道:“你这次,可是有要事路过这里?”
气氛有些不对,王叔王婶均有些发愣,不敢再开口,只望着他们俩。
云泽有些凝滞,末了才回道:“不,我是专为来这里的。”——这句话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袁娇娇闻言似乎又有些呆,深吸一口气,依然不望着他,勉强笑道:“过去的事儿没什么的,你不必专程来谢我们,当然,你想来玩玩瞧瞧我们我们也很高兴——”说着她顿了一下,似乎颇为艰难的又开口:“我记得……你病着的时候最爱这里的蘑菇汤,今日你还能吃着……”这勉强的说笑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的嘴角紧抿着,又道:“不知你今晚可会留下来吃饭?”
院子静默。
半年多的等待,等来的相见竟然是这种局面,王叔王婶脸上都是迷惑不解的神情,彩凤有些明白,但是不很确定,所以面有戚戚焉的望着二人……
云泽的脸似乎更白了,他漆黑的双眸一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听到这里,眼里有什么似乎悄然碎裂,他苍白着脸儿,低声道:“我来……”
说了一半又停住,转而勉强笑道:“晚饭自是要吃的,只怕叨扰。”
不等袁娇娇那一句句无情又伤人的话说出来,王婶已经急忙接道:“不麻烦不麻烦,哎,这些日子都盼着你来呢,正好又逢上国内不太平,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吧?”
王婶开始长长短短的打听,院子里的气氛似乎松恰了下来,云泽也现出笑来,还同以前一样,与王叔王婶些些的谈些别后的情形。
彩凤也插进来说话,唯有袁娇娇一直低着头坐着,似乎心力憔悴一般,她那乌黑温柔的双眼似乎蒙上了水汽,一层未尽又是一层,她面前的那杯茶水一点也没有动过。
晚上的时候,在玉柳街,王婶彩凤等都在袁娇娇家忙碌着预备酒席给云泽接风,王婶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随从队伍,第一次对云泽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同时有些后悔没在街上买些现成熟食来凑数,这么些人,得怎么伺候呢?
好在这些人是不要伺候的,反而准备妥当了许多酒菜陆续的端到玉柳街来。
原来,云泽在同王婶袁娇娇等人吃饭的同时,也宴请了四邻,这些现成的酒菜借了王婶、张婶家的院子,摆了几十桌,袁娇娇家这里也有四五桌,酒席一直摆到了院门处——不知道他是要谢众人,还是要告诉众人,他回来了,袁娇娇的那个书生回来了。
这里面的深意自有喜欢揣摩的人去体贴,这里周围街上的人却都很高兴,许多人听到消息都来说话,袁娇娇和彩凤等人作为主人忙碌的很,不得已打铁铺子早早的闭店,卫冲、李暲两人也被派来家里帮忙。
两个人愁容满面的帮忙,一双眼睛只在自家掌柜和那屋里的男子身上瞄。
云泽在屋里,由王叔陪着,和邻里几个长者说话。
屋子浅,里面说了什么外面大部分都能听清楚,袁娇娇李暲等人便听他们多是在谈论南阳王和圣上的这场战乱,又说起南阳王曾经来过武原镇,还曾征用过这个宅子,南阳王好气派等语。
云泽说了什么外面的人听不到,他说话一向沉稳不高声,但彩凤再进去递水的时候,便看到那“书生。”的眼中似乎多了一层沉沉的东西,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让她看了有些害怕。
酒席很热闹,左邻右舍凡是和袁娇娇相熟的几乎都被请来了,许多人几个院子里跑着轮番说笑拼酒,云泽显然也被灌了许多,但表面上看他却是一点也不带酒的。
云泽王叔和几个老者一桌,其他的大多女人一桌男人一桌。
其实想想也很奇怪,按着云泽的年龄,一般来说他应该和年轻人坐一起,但偏偏他和年轻人坐一起十分不搭,只有和辈分比较高的这些长者坐着,看起来才甚为和谐。
这是王婶等不知道云泽身世的人的疑惑,彩凤等人看了却有一点感慨,王者就是王者,在哪里都有一定的位置——那个南阳王来也是这样,什么召集多少岁之上的年高有德者前来说话,虽然没有同坐着吃酒,但也是一样的情形。
人多又吵,袁娇娇和彩凤她们其实没怎么吃,只忙着招呼人了,彩凤见袁娇娇一直是强颜欢笑的样子,知道齐大非偶,但是却不敢去询问,怕问出那个真相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袁娇娇。
一时热闹到二更多天,众人才陆续的散了,稍稍的收拾了一下桌椅,便又是一通忙碌。
当着许多还没有走的邻里的面,袁娇娇却忽然开口道:“卫冲、李暲兄弟俩和云泽在这院里睡吧,我和彩凤去挤一挤。”
她似乎刻意当着众人撇清她和云泽的关系,又似乎是告诉众人,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么亲密的关系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看着卫冲两人,但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个她思念了这么久的人儿,望见他的面容似乎多了几许苍白……
袁娇娇一狠心,别过了脸去。
卫冲和李暲倒是高兴的,高高兴兴的答应着,一个去王婶家小偏房里将铺盖抱出来,一个便去打扫袁娇娇家的厢房。
一时乱哄哄的人去了,各处也都收拾妥帖了,彩凤便对袁娇娇说:“娇姐姐,你不去和那书生说说话?你会不会太狠心了?”
清朗的月色下,院子里暖风醉人,云泽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双漆黑的眼眸默默的望着院子里的两人。
袁娇娇又一次低下了头,狠下心道:“不必了,有话白天也可以说。”
说着还是狠心的和彩凤走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眠……
彩凤无眠是在推断袁娇娇和云泽的前景……因为袁娇娇不肯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刻意疏远云泽,所以彩凤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袁娇娇不肯告诉彩凤原因,是因为她虽然伤心,但她不想云泽变成众人眼里的坏人。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一心的维护他的。
当然,这个晚上对她来说,实在是不能踏实的入睡。
然而头脑里空空,似乎什么也不能想,因为不论想什么,都被她自己迅速的掐断了……
隔壁的小院住着云泽,由于卫冲和李暲自动的选择了厢房——堂屋他们也想睡,但是不敢,知道那是袁娇娇的卧房,一怕袁娇娇这个掌柜;二怕自家的王爷;三也怕这位如今实力雄厚的梁国太子……
他们躲在小厢房里默默的给自家王爷写信:王爷,他回来了……
措辞良久,四更天时分他们才终于定稿,第二日悄悄地发了出去……
其实王叔王婶这一夜也没睡好,老年人本来就睡眠少,又闹哄了一晚上,又觉得袁娇娇和云泽不对劲,夫妻两个猜解了半日,无果,这才睡了……
然后还有宋集……
原因不用细说。
更有远在雍都的南阳王,他要操心的事儿如今太多了,一言难尽,总之他经常晨昏颠倒,或者没有昏就是了……
彩云追月,晨风徐徐。
第二日的清晨对袁娇娇来说印象深刻。
往日每次起来都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都是平淡而没有希望的。
而今晨,则是知道有一个人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她很想去看看他,触摸他,或者只是与他对望,生活似乎是有希望的,然而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了,虽然此时近在咫尺,实际却是远隔天涯。虚假的希望下的绝望。
让她既欢喜又沉到最大的绝望里。
她在晨光满窗的时候,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呆了许久方才起身。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今日是要言谢,还是要离去?
想到“离去”二字,一股酸涩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才发现,尽管她可以的疏远刻意的冷言冷语拉开距离,但她是多么的害怕他消失,害怕他离去啊……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乱如麻,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她方勉强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既然他很快要走,既然他已经不属于她了,那么趁着他此时还在她面前,她就应该好好的看看他,好好的,和他谈谈话,这个人以后她想见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她强作欢颜,彩凤过去那边院子里叫几个男人过来吃饭,等到三个人进来的时候,饭桌边的几个人对望一眼,不由得互相苦笑。
云泽看起来似乎不如昨日精神好,只是眼睛依然漆黑有神,卫冲李暲则明显的两对黑眼圈,王婶王叔也面有疲惫之色,而彩凤眼里有点红丝,袁娇娇眼皮的一点浮肿还能看得出。
云泽的目光便望过来,略带担忧和思索的望着她。
她承受不了他的目光,站起来去盛粥,说:“都快点吃饭吧。”
于是吃饭。
吃完了饭,袁娇娇见云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说:“你若无事便在家里陪陪王叔王婶吧,我和卫冲他们先去铺子里。”
云泽的目光在卫冲李暲身上蜻蜓点水一般的掠过,两个人却都不自觉的矮了一截,那目光后来又定在了袁娇娇脸上,凝视了一下,那人终于点头,道:“你早些回来。”
袁娇娇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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