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二春

    第17章:第二春 (第1/3页)

    袁娇娇想,这也和刚开店许多人还都不愿走远路有关,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四更天就要起来,和王婶彩凤等人结伴去流莺街,开店门,做豆腐的做豆腐,蒸馒头的蒸馒头,彩凤负责和包子馅。

    晚上二更多天,店才打烊,几个人最愉快的事儿便是这个时候坐在内间里数这一天的收益。

    小生意,所收的都是些铜钱,极细碎的银子也很少见到一块,包子馒头和豆腐生意的帐是分开的,两家人算完了钱经常会比对一下今日哪样生意赚得多,倒也是忙碌中的一乐。

    原本袁娇娇担心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在街上做生意会遭人欺负,没想到经历了战乱之后,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有了一种同气之感,不但平日不相熟的此时变得热心容让了许多,连往日街上常见的小混混此时也不多见了,便是有,也不大来他们的馒头铺子。

    总之,袁娇娇是深切的觉得镇上的治安变好了……

    这期间,张玦不断的有信来,有时也派人捎带东西过来,保长有次还特意过来,说是张大人命他好生关照王婶一家,于是在店里攀谈了好一会儿才走,看起来还要沾张玦的光了,王叔王婶都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保长在店里坐着好不自在,好容易送走了又都愁着女儿嫁出去之后怎样和亲家走动……

    彩凤有了张玦的信,每日都无忧无虑的,只要袁娇娇一有空闲便要拖着她上街闲逛,看衣裳,再看衣裳……

    就在这个时候,袁娇娇不甚敏感的神经,忽然感觉到她的生活中似乎要插进一个人来了……

    这个人姓宋,叫宋集,铺子就在打铁铺的斜对面,本是开着一家上下两层的酒楼,如今战乱刚过,有些百废待兴的意思,酒楼的生意并不好,这店老板就将楼上租给了别人。租客并不是生意,只是租来住,袁娇娇很少见到楼上的人出来走动,一直没怎么在意。

    她之所以注意到了这个宋集宋老板,是因为他出现在打铁铺子的频率太高了,起先袁娇娇以为他只是没生意闲着无聊,因此喜欢来找王叔闲谈。但后来发现他不仅喜欢和王叔闲谈,还殷勤的有点太过——每次来,只要碰上大家都在干活,他也不顾自己穿着干净的新衣裳,便二话不说连忙搭把手帮忙。

    次数一多,打铁铺子里的众人都十分的过意不去,送他包子馒头豆腐之属,他又不收,只是嘿嘿的傻笑。

    这位宋集并不是武原镇本土人士,祖籍在江南一带,人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拥有江南男子特有的白净的皮肤,长挑身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做生意很是精明老道。

    其父母等人俱在原籍,只有他一人出来闯荡生意场,遂在武原镇扎下了根,如今在武原镇已经有三个年头,往常袁娇娇来找王虎的时候,也常能见这位年轻的老板站在酒楼门口,亲身迎接一些客人,但几乎从来没说过话。

    王虎与其结交也甚少,王虎整日不是吃酒便是赌博,再则招惹些良家妇女风流债,这些看起来都是这位宋集不擅长的,两人是以虽在对街,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是以宋集如今对袁娇娇他们如斯热情,便让人很解不透,继而,袁娇娇也发现,这位宋集凡是来了,经常会有意无意的瞧她一眼,如果她此时正好抬头,两下里对上了,宋集便显得有些慌乱,连忙的扭头,脸上也有些泛红等。

    一次两次袁娇娇只当这个人是羞涩腼腆,次数多了,不禁也疑惑起来——难道他找自己有事?还是听说了什么对自己心生好奇?这不怪袁娇娇这样想,因为自从她院子里有了一个云泽,后来又被南阳王钦点去青州服侍伤号之后,她就成了这大秦国恒州武原镇街头巷尾的传奇,是人们茶余饭后聚众闲谈时的必要话题,这让她十分的不好消受,是以近来鲜少各处走动了,遇到扎堆闲聊的妇人男子她一般也恨不得掩着耳朵避之不迭,免听闲言碎语,免生烦恼。尽管这样,她的经历还是被八了个七七八八了。

    是以袁娇娇对这宋集的表现首先便心生怀疑,疑惑他也是听到了那些议论对自己好奇,尽管她对此事已经很淡定了,但对这个看起来文弱又精明的男子还是产生了一些抵触心理。

    直到有一次王婶王叔家因有亲戚来,铺子便交与袁娇娇照看,同彩凤回家招呼亲戚去了,袁娇娇一个人既卖豆腐,又卖馒头包子,在中午饭点时分便有点忙不过来,而这时对面的宋集门首依然生意清净的门可罗雀。

    宋集在门首看到了她这边忙碌,便过来了,十分熟练麻利的替她招徕客人,拿包子,包馒头等,袁娇娇很是感激,忙谢他,他听了只是微笑,依然埋头干活,等几笼馒头卖出去了,这才擦擦弄脏了衣袖,说:“我家的生意如今清闲的很,你这里要是忙直接喊我就是了。”

    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她,只微微的扭着头,含笑盯着笼屉。

    这样的神情袁娇娇算是很熟悉,因为当年她和云泽柔情蜜意的时候,多少次照镜子,便见到自己是这样的一幅神情,此时她有些疑惑这个年轻人有话要说——难道是喜欢上彩凤了,不好意思直说?

    想到这里,袁娇娇便拐弯抹角的好意提醒他道:“老是麻烦宋老板心里很过意不去,如今铺子里四个人都在的时候还算忙的过来,过了年彩凤那丫头再成了亲,这里又缺一个人手,忙时便真有些招架不住了,主要王婶王叔年纪有了,身体不行。我正琢磨着请张旺两兄弟再回来帮忙呢。”

    “哦?原来彩凤姑娘定在年后成亲?”宋集闻言道,原来已经知道彩凤是定过亲的了……只听他顿了下又道:“这铺子门面小,按道理三个人正好,再雇人算起本钱来倒不划算了。”说着就简洁的跟袁娇娇算了一笔收入支出的账目,十分的简洁明了,果然很明确的显示,如果袁娇娇想雇两个伙计的话,如今的收入要折掉一半。

    其实袁娇娇心里还真是想找张旺他们回来帮忙照应店里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而如今听了这宋集的话,心里也有些犹豫,毕竟做生意起早贪黑的,谁不是想赚那些辛苦钱,本小利薄,计算下收支是很正确的。

    这样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宋集大约也怕店里无人他在屋里站着有人说闲话,帮完了忙就出来,只站在店外同她闲聊,旁边几个铺子闲下来的掌柜也过来说话玩,这样看在别人眼里就没人能说袁娇娇什么闲话了,并且宋集当着众人,谈的果然都是生意经,一溜儿百来家铺子,宋集的年纪、人品、身家相貌都是数得着的头名,周围这些婆子媳妇的都喜欢同他讲话。

    一群人说了会儿,宋集门首有人来,他便指了一事过自己酒楼里去了。

    到了晚饭饭点时分,袁娇娇这里又火上房起来,他还派了个小伙计来帮了一会儿忙。

    袁娇娇这次终于抓到了机会,连忙割了不少豆腐送这小伙计,让他拿回店里都尝尝。

    小伙计美滋滋的回去了。

    忙过了晚饭的点儿彩凤才来了,原来她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来了好些亲戚,一部分吃了午饭回去了,有几个表妹表弟和彩凤的外祖母舅母等人住下了,好容易来一趟,要在彩凤家住几日再走,是以王婶王叔晚上依旧不得闲,只派彩凤来帮助袁娇娇收拾。

    彩凤嘟着嘴抱怨,几个小表妹小表弟调皮的很,把王婶种的花草菜苗弄死了一大片,又将她的卧房弄得一团乱。皱着小脸,像个赌气的孩子。

    袁娇娇道:“我倒想有个亲戚来闹腾呢,却偏偏一个都没有,你有的倒又嫌弃了。”

    彩凤闻言叹气,发了一句很有哲理的抱怨道:“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有的看着没得好,没得看着有的好,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苦恼的起因不同而已,苦恼的深度却没有差别——”

    袁娇娇闻言诧异的瞧了彩凤一眼,心里不禁品味这句话的意思,心说:“人们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看起来这句话并不确切,并非人心不足,而是无论生活是什么样的,都有新的烦恼步步跟随啊,烦恼的多少,跟人的贫富、贵贱、高低并没有关系。那和什么有关呢?大概和心境有关吧……所以有修身养性只说……修身养性,会不会只是自己骗自己呢……”

    她一时心思飞驰,早已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云泽,想到南阳王。

    都是身不由己吧。

    亦都有各自的烦恼吧。

    他们都比她富有强大坚韧,然而他们的烦恼应该要比她重上千倍吧。

    千倍的烦恼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这一分的烦恼于她来说一样,这点可见这上苍再公平不过——犯难坎坷,因人而异,就所承受的重量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

    两个姑娘立在忙碌的流莺街上,一边埋头干活,一边各自参禅了一样。一个是无心说出了玄机,一个是深思恍开茅塞。因了这人的存在,这普通的小店看起来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暮色四合,店里的明灯点了起来,三月末的天气,已经有和风徐徐吹拂,晚上生意少,然而也有些晚归家的人会来拿馒头等物。或者对面宋集的酒楼里,也偶然有做下的米饭不够的情况,便要来拿馒头或者包子,是以打铁铺子这里一般二更天才闭店。

    和彩凤一边说着话,一边做些针线活,每当这时,有种曾经多少次咬噬她的心的感觉就要涌上心头,思念,怨怅,刻骨铭心的难过,三月末,四月初,五月过……他和楚国公主快成亲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攫住了袁娇娇。这时她总会迫使自己去想别的,想别的,想什么才能压制住这种难过呢?

    她后来总是想去青州的这一路,想憩园,甚至想刘府的刘家大小姐。

    想一切曾经给她愤怒和勇气,能让她暂时忘记云泽的事。

    然而她渐渐的发现,她如今想及和青州的经历的时候,心里也难以再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了,当然有些画面已经被她自动的切掉了,她的回忆里,只有憩园里安稳的一日三餐,以及一个调皮刁蛮的王爷各种心血来潮的胡闹。

    她现在想来亦不生气了,有时还会忍不住笑出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南阳王不算伤害了她。

    尤其是他没有阻拦自己回来,还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不管他那封信是怎样的让人纠结,他还是个好人,只是脾气大了些,性子坏了些,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好的。

    她这样想着,原本也许就没有恨过人,此时更谈不上原谅南阳王,他在她的眼里,一直是个胡闹的孩子……

    二更天的时候,袁娇娇和彩凤收拾了铺子,关门离开流莺街,这时节看到宋集的店里早就打烊了,宋集平日就住在楼上,楼上一半租给了别人,一半他自己住,从窗口的灯影里,能看到他正伏在案上看书,一个人旅居在外,也有些寂寥。

    而另一个窗口显示有两个男人,正在对坐着喝酒,掰手腕呢……

    彩凤便指着那两个男人的影像说:“这哥儿俩到底什么来路,天天除了吃饭不下楼,又不像是好男风的人……”

    袁娇娇闻言一囧,她只见过这两人一面,隐约的觉得这两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因此一直有些纳闷。

    今见彩凤这样猜测,不由得哑然失笑,说实话,这两个男人只看这剪影的气魄,倒很像是当兵的人呢。

    两个人没有多想,结伴回家,袁娇娇的一日三餐一般都在店里解决了,关了铺子之后人已经累得仿若散架一般,疲惫的和彩凤道别,便要回自家的院子睡觉。

    彩凤因家里来了许多亲戚,挤的到处睡不开,因此十分不情愿回家,便和袁娇娇一起睡了。

    彩凤虽然大咧咧,但也并非不懂事,比如,她就鲜少提及云泽,或者问云泽有关的事儿。

    她从袁娇娇的反应言语里,已经大约的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因此她和袁娇娇在一起,谈的最多的,竟然是——南阳王。

    对,您没看错,是南阳王轩辕玦。

    对于这个神一般存在的妖孽,彩凤有着莫大的兴趣。

    彩凤最感兴趣的,除了袁娇娇在刘府时就被他调戏之外,还有袁娇娇被掳到青州的这一段时间,他是怎样对袁娇娇施加淫威的。

    嗯,是淫威……

    彩凤已经敏锐的感觉出南阳王对袁娇娇与众不同,依着袁娇娇对南阳王的描述和定位,他不调戏她简直天理难容!

    袁娇娇被彩凤盘问的心力憔悴。

    而彩凤凭借着她敏锐的嗅觉,已经旁敲侧击的感觉到,青州,袁娇娇和那南阳王之间一定有一部大戏,而且是非常非常那个的大戏啊……

    她十分后悔自己那夜睡得死,没有跟着两人一起去青州——当然,如果去了青州的话,大概就不能和她的张玦见面了……果然是鱼和熊掌的取舍么……

    “娇姐姐,你为人不能太死板了。”彩凤最后这样教导袁娇娇,“要看到别人的长处——”

    “比如他没有强迫你。”

    “比如他也许是真心喜欢你。”

    袁娇娇囧了,没有强迫自己如今看来已经是南阳王的主要长处了……细想想,他是没有很强硬的强迫自己,但他会变着法子让自己没法反抗他!

    想到他那铜墙铁壁一般的怀抱,他的过于强烈的,男性的侵略气息,他那肆意的撩拨,她就禁不住满面通红,只想逃开,逃的远远的。

    他和她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就像她和云泽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但这两个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她和云泽之间,她觉得起码还有心地是一样的……

    不过,如今这一点她也不是很确定了。

    这一场因战乱而起的纷争就这样乱哄哄的去了吧,她如今清清静静的,一门心思的过日子了。

    袁娇娇送了宋集的伙计豆腐,第二日午饭的时分,宋集便派另一个活计回赠了一盘凉拌的银耳海带凉菜,这是宋集的得月楼酒楼的拿手好菜,既不贵重又不显得太逾越,就仿佛平日邻里之间寻常的走动一般。

    宋集把握的恰到好处。

    彩凤很爱这道菜的口味,吃过之后,便带着一只大碗去要买一大碗。

    袁娇娇囧囧的看着她去了,果然捧回来一大海碗……色香味俱全,彩凤美滋滋的说酒楼这菜到打烊的时候也还卖不光,宋老板白送了一大海碗,还嫌彩凤拿来的碗小……

    于是这日的午饭两人便以此碗凉菜为佐菜,吃了这一回,袁娇娇便自己琢磨着改进这碗凉菜的配方,重新调配了油盐酱醋的比例,又将胡萝卜、各类干菜,豆腐细丝、花生米、干竹笋、黄花菜、熟粉丝、过油的辣椒丝等物调和起来,将这盘凉菜重新发挥,做成了五彩缤纷的口感丰富的新菜。

    她其实不想抢宋集的生意的,但此种凉菜做了几次,邻居百舍尝了都说好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和彩凤商量着将摊子又加长了一块,专门卖这种新造出的凉菜。

    生意竟比豆腐还要好。

    宋集倒不恼,酒楼里吃酒的人点名要凉菜的时候,他也不命活计调配了,直接叫人来袁娇娇的摊子上拿。

    这样风平浪静又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个月多月之后,听说北面的战斗打得是相当的激烈,恒州又见了些北面逃过来的流民,这次的情况显然比以前严重许多,据逃难而来的人说,南阳王在定河北岸火烧连营,大败了当今圣上最倚重的万将军的大军,虽然即使如此胜负也还难说,但此役无疑给南阳王的人大大的鼓舞了士气。

    火烧连营,烧的不止是战场粮草营帐,还有定河北岸几千户民居。

    幸而这些民居具是散落在定河北岸,并不很集中,起火之后大部分人都逃得了性命,然而一辈子的家当却大多没有抢出来,落得居无定所、身无分文了。

    当今圣上正火烧眉毛的平叛,哪里有闲心管这些流民,于是饥寒交迫之下,这些衣不蔽体的人偷偷度过定水,往相对较安定的南方迁徙。

    武原镇的人因为曾经都流亡过,是以见了这些流民颇有戚戚之感,凡是家里稍有余裕的,大多会施舍些粥饭给这些难民,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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