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穷书生原来是皇子
第7章:穷书生原来是皇子 (第3/3页)
一定回来娶你。”他望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愧疚也有许多袁娇娇看不懂的东西。
“啊,今晚就要走?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袁娇娇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下,接着胸口就胀的发慌,“你是要到雍都去吗?”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自己抹了一把,只记得他说过他是要去雍都有事情的。
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庞,擦去了她腮上的泪:“娇娇,是离开秦地,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担惊怕,我叫呼延拓,梁国人——”
呼延拓,字云泽,大梁国武皇长子,已逝的皇后章氏所生,六岁时以太子的身份被送到秦国为质子,秦国文皇轩辕境,亦送长子轩辕泽到绛都(梁国都城),以为质子,两国相约永不相犯,结为盟国。
这个呼延云泽,竟是梁国的太子。
如果这话不是从云泽口中亲口说出,袁娇娇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相信和接受。
但这是事实。
呼延云泽给她大略的讲了一下诈死逃出秦宫的经过,又叮嘱了她在家安心等他,便匆匆忙忙的带着随从冒雨去了。
走到院门口了,他又停步回望了一眼,这才快速的去了。
一来一回,仿若是发生在梦里,如果不是地上还有雨水的痕迹。
袁娇娇木雕泥塑一般坐在屋里——云泽嘱咐了她不要送他,她便不送,然后就那样坐到了天亮。
天亮了,地上的水渍干透了,她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事是个梦。
但她记得她问过他能不能带她一起走,这个时候,她已经忘记了离开故土的恐惧,只有离开他的恐惧了……
但云泽说梁国的宫廷内很危险,他不想让她涉险。最妥当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她现在还是留在恒州,等他那里一切安稳了再来接她。
事情太混乱复杂了,她简直没法消化,只能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相信他的一切。
这是个难熬的夜晚。
早上雨停了,淡淡的晨曦洒满小院,袁娇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到厢房里去坐了一会儿,空荡荡的院子又恢复了以前,她终是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一场……
她把他以前写的字都收起来,担心会暴露他的身份,全都烧掉了,但还是没忍住留下了一小张作为念想。
收拾屋子的时候,又在门边发现了他留给她的锦囊,里面的碎银足够她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她知道他想得周到,既怕金银之物为她招惹来麻烦,又担心她生意每况愈下难以养活自己。所以留下的都是零碎的钱钞。
看到这个,她知道他这一离开定然是很久很久,不由得难过的又落泪。
袁娇娇就是有一种坚韧豁达的性格,昨晚一晚没睡,早上又哭过。一天连口水也没喝,然而到了下半晌,她依然点上火开始磨豆腐。
彩凤来玩不见了书生,问袁娇娇:“咦,郎君呢?”
袁娇娇知道她是口无遮拦的性子,便答道:“去雍都了。”
“啊?突然的就去雍都了?怎么提前没听到你俩说这事?”彩凤眼睛瞪的圆圆的,吃惊程度不亚于昨晚的袁娇娇。
袁娇娇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向她细解释书生为何突然去了雍都,再者她也没想好对书生突然消失了这件事该怎么编一个不漏破绽的谎,以暂告邻居们。
——这并不是她不诚实,书生这个身份,如果告诉众人,不但不利于书生,对她也是一种危险。
于是,在彩凤的穷追猛打之下,她绞尽脑汁的终于为书生去了雍都找了个适合的说法,到了晚上,半条街便都知道她家的书生走了。
她知道晚上一定有不少人要来家里唠嗑,打听书生走的始末原委,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无力招架,便装起做好的绣活,准备送到铺子里,再买些彩线之类的回来,尽量在外面多耽搁些时间。
正好王婶命彩凤给王虎送棉衣,两个人便一道走。
两人说说话话的先到了流莺街,一路上不断的见征募壮丁的官差经过,或者喝的醉醺醺的兵士,据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抓壮丁了,因为抓壮丁还闹起了不少逆反的事,但袁娇娇现在看到官兵又多了一份担心——怕跟书生有关。
到了王虎的打铁铺子,只看到两个小伙计在炉前忙碌,不见王虎的身影。
小伙计看到两人来,知道是找王虎的,都笑嘻嘻的往内间一指说:“两位姐姐,掌柜的在里面呐。”
彩凤便拧了一个小伙计一下,拧的他吱哇乱叫,两个人进到里间。
抬头一看,里面烟雾缭绕,坐了一圈的人,这太阳刚落山的时辰竟然是在吃饭,看看桌上快见底的碗盘碟子,以及桌子四周七歪八倒的酒坛子,就知道这酒吃了有几个时辰了,想必是中午开的席。
突然看到两个年轻的姑娘进来,里面的人都愣了愣,王虎坐在上首,已经有了四五分醉意,趔趄着脚起身赶过来:“娇娇,妹子,天晚了上街做什么?”
口舌已经有些缠绵,还知道天晚了,看来还没醉到人事不知,袁娇娇见席上坐的人有几个跨刀的,旁边的铁架子上还有头盔等物,便知道这些人是些军士。
王虎什么时候和这些人好的一桌吃酒了?
彩凤拉着王虎的袖子将他拉出来,叫道:“哥哥!娘叫我来给你送棉衣!又吃酒,臭死了!”
王虎“哦。”了一声,接过棉衣来,又对袁娇娇说:“对了,你回家跟云泽兄弟说一声,我跟军曹说定了,我们两个都去参军,李将军治下,一入伍就是什长,嘿嘿。”他喜滋滋的道。
“什么?!哥哥!你要参军?!”彩凤柳眉一竖,立即叫了起来。
袁娇娇听见里间的说话声立即止住了。
“哥哥,参军不是说着玩的,人人躲都来不及呢,你怎么会想做这个?”袁娇娇知道王虎的性子就是想起一件事来是一件事,很多时候是三分钟热度,因此并不信真。
“信不信由你们。”王虎似乎看穿了袁娇娇的想法,有点受打击一样抱起双臂说。
“哥哥,你敢去做壮丁我就告诉娘!”彩凤威胁道。
“还是等我说吧,我晚上回。”王虎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咂舌说道,显然他也知道说服王婶的难度。
“还有事吗?没事你俩先回吧。”三个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一会儿,王虎开口下起了逐客令。
“早知道你今晚回家,我就不跑这一趟了,哼!”彩凤没有威胁住哥哥,又抱怨了一句,这才和袁娇娇走,去隔壁街上的绣活铺子里交活。
从入秋到入冬,街上的生意普遍的越来越不景气(打铁铺子除外),一路走来就看到关门的有好几家,本来很繁华的街道也有了萧条感。
两个人都和绣活店的老板很熟了,两人在店里把新出的样品都看了个遍,又聊了一会儿天,店老板是南人,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许多年,见多识广,如今虽然在武原镇定了脚,但依然能知天下事,闲来无事,他捧着茶壶跟两个年轻姑娘分析了一遍天下事。
讲的唾沫横飞两颊绯红,很深奥的道道两个姑娘也听不懂,袁娇娇只听出了一个信儿,那就是天下要打仗了,要打打仗了,太平日子快到头了。
尽管店老板说的不一定有道理,但看着最近征兵日盛一日,苛捐杂税渐渐增多,也知道好日子是越来越少了,用店老板的话说就是:这天下,要易主了……!
不过,她没想到这天下易主的这么快,而且并不是她们所想的,天下大乱的易法,而是兄弟阋墙。
当晚,王婶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袁娇娇,老王大夫一家,李婶、刘叔等,都在场,王婶追着打王虎追出了两条街,连平时少言寡语怕老婆的王叔都抖着胡子骂王虎是“作孽!”
王虎最后蹲在墙头上不敢回家,彩凤心软了,偷偷给她哥哥拿了条毯子披着,众人也劝了半日,王虎还是那句话:要去外头闯荡闯荡过过瘾,非参军不可。
王婶最后便放声痛哭起来,说自己养了个不孝子,王虎最怕王婶这一招,在墙头上打了几个转转,还是下来安慰自己的母亲。
一直闹到二更天,王婶骂累了也哭累了,被彩凤和袁娇娇扶着歇息去了,王虎被勒令不准去流莺街,在家里闭门思过。
因为知道呼延云泽已经走了,所以王虎经常派彩凤去拉一个人并袁娇娇,四个人坐在王家的厢房里打牌……
若是依着往常,袁娇娇是没时间陪得,但她现在很怕一个人没抓没捞的待在院子里,所以一闻呼唤即至,几乎是缝场必到了。
王婶派王叔去打铁铺子里看铺子,她在家搬张板凳坐在门口,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王虎。
这样的日子看起来倒也和乐,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十几日,王虎天天吃了睡,睡醒了打牌,顶多扫扫院子,有说有笑,山呼海叫的,看起来似乎又已经把参军的念头丢到脑后去了。
王婶这才略略放心,偶尔也出来到邻居家散散心,不过这个时候一般是王虎正在大睡,或者有彩凤、袁娇娇看着的时候。
冬天天短夜长,忙碌的时候或者有人在的时候无暇想,而到了深夜,袁娇娇便止不住的开始猜测呼延云泽走到哪里了?到梁国了没有?路上会不会遇到麻烦?他的身体大病初愈,能不能经得起颠簸之类。
他一去便是月余,消息杳如云烟。
转眼,王虎被关在家里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王虎越来越乖,作为一个儿子,真的是体贴又孝顺,除了爱玩牌这一件不长进的坏处之外,其他方面和和顺顺,王婶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用“承欢膝下。”来形容都不为过。
王虎这样反常,王婶王叔却都掉以轻心了,以为这不省心的一儿一女终于长大,每日乐呵呵的。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小雪飘飘的冬夜里,王虎失踪了……
王婶家是老宅子,院墙原本就颇高,为了防王虎,王婶专门请人又加高了不少,莫说是平常人,就是能飞檐走壁的侠士想爬也要摔个跟头。
王婶虽然看管的松懈了,可也从来没有放王虎到家门之外放过风,晚上王婶又睡得晚,大门钥匙都在王婶身上藏着。
但王虎还是跑了……王婶一边第二日一边掉眼泪一边骂,只在西墙跟下找到了几个脚印,验明正身,王虎是跳墙跑了……
这件事又在这前街后巷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袁娇娇连着去安慰了王婶好几日。
这个时候,彩凤的小情人张玦被他主子召回了丰原,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见彩凤。
倒是托他的朋友韩璋给彩凤捎了一封信。
彩凤识字有限,拿给袁娇娇叫她读。
信很短,了了几句,叫彩凤:“速告家人,速离恒州。”
速离恒州?
张玦的信既没有说原因,也没有说让彩凤一家离了恒州去哪里,袁娇娇看信上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便问彩凤:“韩璋送信的时候可曾说了什么?”
彩凤满腹疑惑的道:“没有啊,把信递给我就走了……”
“不过,好像也很急的样子。”彩凤又补充道。
张玦和韩璋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单凭这些话也不能猜测出什么,但既然张玦这样说,便一定是有原因的,她相信他不会随意让彩凤一家举家搬迁——没有这个道理。
再者,张玦是官府里的人,韩璋更是那个什么南阳王手下的人,或者知道些什么内情,张玦信上不便明说,所以——
她有点不敢猜下去了。
彩凤一脸沉重疑惑的拿着信回了家,和爹娘商量搬家不搬家的事去了。
袁娇娇搬出泡好的黄豆,准备做豆腐——入冬以来,她一日只做半锅豆腐,就这半锅有时候还卖不动,世情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这个时候正是黄昏,晚来天欲雪,阴沉沉的云层压着天空,零零星星的小雪又开始飘下来,炉火照耀之下,小院格外的寂寞。
看着廊下的藤椅,她便想起呼延云泽病着的时候,一整天都不能动,只能坐在藤椅里,他可以看一整天的书,或者一整天都合着眼似睡非睡。
即使是那个时候,两人都是陌生,他话又不多,还是个病人,但小院就和现在的感觉不同。
她托着腮往灶里添着火,耳中听见各家各户乒乒乓乓的炒菜声,以及夫妻母子之间的说话声,老爹刚过世时那种凄凉伤心的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胃又开始痛了……
张玦的信并没有引起王婶夫妇的注意——祖祖辈辈生在武原镇,长在武原镇,一封信说叫搬家就搬家?
没有道理的事。
所以日子还是平稳的进行,十一月过去之后,很快到了严冬,恒州地处大秦国中间,冬天却和北方一样冷,北风吹雪花飘,大街小巷一到晚上就没了人迹。
大雪封门,生意又少了,袁娇娇大部分的时间便是窝在彩凤家或者其他婶子大娘家里做绣活。
几个月过去,原本对袁娇娇有些闲话的人没有如愿的看到她的肚子大起来,那些污言秽语的闲话便渐渐没了,一些人转而又同情袁娇娇被书生抛闪了,说男人一丈之内才是夫,一走这么久连个音信也没有,莫不是变了卦?
袁娇娇被闲话一烦,于是也就少出门了,只是到彩凤家还照旧。
其实云泽是梁国太子什么的,这种事实对她来说都很陌生,她想起云泽,脑海中缠绕不去的情景只有两个人在小院里遛弯,一起磨豆浆,一块吃晚饭,灯下一个看书一个做针线等等这些生活琐事。以及那个总是温和的声音,长身玉立的身影,俊秀清和的面目。
这些都跟梁国太子这个身份无关。
她爱的是呼延云泽这个人——一个同她一起在小院生活了四五个月的人。
思念有时候是很折磨人的事。
袁娇娇自从呼延云泽走后,比先更消瘦了不少。
这晚,彩凤在袁娇娇家睡,两个人睡不着坐在床上猜枚。
忽然听到极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隆隆声。
“打雷?”彩凤扔了手中的牌,跳起来趴到窗沿上往外看。
外面大雪封门,寒月之下小院泛着冷冽的光,哪里有打雷的迹象。
然而那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绵长,仿佛万马奔腾,又仿佛巍峨的楼宇轰然倒地,袁娇娇甚至感到床轻微的颤了颤。
两个人面面相觑。
不远处几户人家传来说话声,又有狗吠声,惊慌的在街巷里四处响起。
能听到隔壁的王婶在问王叔:“怎么了这是?”
然而众人俱侧耳倾听了半晌,这种隆隆的响声却再也没有了,寒夜又恢复了寂静,北风呼呼的吹过一阵,狗也躲进窝里不叫了。
袁娇娇和彩凤这才回到床上,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张玦的信。
“娇姐姐,不会是恒州要地震吧?”彩凤忧虑的问。
袁娇娇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地震的。”
想了想,一个更大的疑惑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她低声道:“希望不是打仗了……”
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听见前街后巷乱哄哄的,院门更是被人拍的山响。
王婶的声音在院门外尖利的叫:“娇娇!凤儿!快起来!出大事了!”
袁娇娇一惊,一骨碌爬起来摇醒了彩凤,忙忙的开始穿衣去给张婶开门。
彩凤睁开眼还懒懒的想赖床,一听院门外张婶的声腔,立即慌起来,脚不沾地的跳起来套上衣裳,推开门,正迎上自家娘拉着袁娇娇一头喘一头往屋里走。
“娘,到底怎么了?”彩凤见自家娘和袁娇娇都脸色煞白,眼神顿时慌乱起来。
“凤儿,穿好衣裳梳好头,外面打起来了,好些兵,咱们得逃难啦!”王婶说着将两个人都推到屋里,又叫袁娇娇:“娇姐儿,快捡值钱的东西收拾了,街上人都在跑呐,迟了被乱兵赶上就不好了!”
说着自家就动手替袁娇娇收拾起来。
屋里顿时人仰马翻。
袁娇娇一边挽起头发也来收拾一边道:“婶子,我们都是没什么家当的人家,也要跑么?可跑到哪里去呢?”